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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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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雅楞了,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來到莊子上有十幾天了,衣食住行也都安排妥當了。

身邊有兩個小丫鬟伺候她,還有四五個小廝給她跑腿用, 不用管自己的生活瑣事, 只需要專心研制琉璃。

但是秉持著彰顯自己用處的想法, 敏雅多數時間都是在工坊裏待著。

琉璃的鍛造環境決定了敏雅現在不可能有在宮裏時候那樣的體面,甚至也比不上在家裏時候那樣一副小姐樣子。

此刻的敏雅不過穿著黑色的長褲, 上身是斜襟的藏藍色短衫,雖然不是真正農婦那樣粗糙,可在表面上也沒有什麽分別。

頭上帶著深褐色的布巾子, 緊緊包裹住頭發, 額頭還有汗珠, 冶煉爐旁待一整天自然是狼狽不已。

原本白皙細膩的臉上也紅彤彤的,不是少女的繡羞紅,是被熱出來的潮紅。

莊子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宋敏雅小姐得主子看重,很自然的在她面前保持著奴才的姿態。

敏雅在這樣的環境中, 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對琉璃的研究中,自然不會在乎自己的樣子,

可是現在莊子上來了別的人, 那個只在莊頭嘴裏聽過的,齊統領。

敏雅徹底呆在原地, 嘴巴微張。

不遠處的男人一步一步走過來,絳色長袍,白色馬褂上繡著協繡著金色的暗紋, 。

步子邁的大, 足可以看出腿長, 一手負在身後, 一手還拿著馬鞭,幾步便到了跟前。

敏雅眼睛不自覺瞪大了,實在是太帥了!

英挺的鼻子,冷清的雙眸,內眼角在高挺的鼻子映襯下格外深邃,窄頜薄唇,明明是冷淡的長相,偏偏眉骨柔和,仿佛只要一笑就能感受他的溫和,可他嘴角微微垂,

讓人想要看他的笑模樣。

膚色既不是京城公子哥那樣的白皙,也不是軍營裏八旗兵那樣的黑黝黝,微微的小麥色,男子氣十足。眼尾的淡淡傷痕有著兇悍之氣,沖淡了他容貌的俊秀。

當他走近,敏雅的心撲通撲通快要跳出來了,仿佛就藏在她的喉嚨裏,只要一開口就要跳出來圍著眼前這個人轉悠。

嗚嗚嗚,媽媽我又戀愛了,敏雅腦袋裏只有這一句話。

“宋姑娘?”齊恒審視的目光掃過。

敏雅只感覺自己虛虛的聲音從自己的嘴巴裏出來。

“是。”

齊恒蹙眉,敏雅一個機靈反應過來。

“我是宋敏雅,您是?”期待的看過去,落在他眼尾的淡白疤痕處,嗚嗚嗚,疤痕也這麽好看。

齊恒不用自己說話,身邊自然有人開口提醒敏雅眼前人的身份。

灰藍布衣的小廝,小步上前躬身提點,“這是齊統領,齊大人...”

齊恒擡手制止了小廝進一步的介紹。

“齊姑娘對於琉璃鍛造頗有心得,本...我正巧是負責這些事情的,不知道齊姑娘可有時間介紹一番。”

齊恒說話間將本官兩個字換成了我,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跟大帥哥接觸的機會,誰不想要呢,更何況這也算他她的上司了。

敏雅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只不過,“工坊裏環境不好,不如等裏面人整理一番,齊統領再進去吧。”

敏雅眼睛亮晶晶的雖然很想和男神接觸,但是她這身也太土了,必須收拾一下才能給男神留一個好印象啊。

齊恒淡淡一笑,渾不在意的說道:“不必了,本也不是什麽精致人,而且工坊現在才是最真實的狀態,我自然要認真的去了解,才能給上面交代啊。”

敏雅點點頭,雖然很想給自己重新打扮一下,但是齊恒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意思厚臉皮提自己要梳妝啊。

“既然這樣,那便現在就過去吧。”敏雅帶路往工坊走去。

兩人之間並肩走著,中間間隔一臂的距離,敏雅端著臉走著,實際註意力都在身邊這個人身上。

“宋姑娘叫我齊恒就好,同是為上面做事,也算是同僚,不必如此拘束。”

聲音從旁邊傳來,敏雅努力維持著平靜的面孔,讓自己的聲音努力平靜,“好的,齊恒。”

啊啊啊啊啊啊,叫名字了,她還以為叫什麽齊大哥呢,那豈不是瓊瑤劇畫風了,雖然不喜歡,但是如果是叫齊恒,她願意啊!

這不比老康帥一百倍,留著辮子頭都帥,這才是真帥哥啊。

現在就是一整個大後悔,早知道有這麽優質的大帥哥,她進什麽宮啊,嗚嗚嗚,後悔。

齊恒自然是不知道敏雅的內心想法,這個宋姑娘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現在這樣溫和的態度也不過是為了能夠探究而已。

“宋姑娘,不知道在莊子上生活的可還適應。”

“很好,伺候的丫鬟小廝都很盡心,不過我每天都在工坊待著,也不在意這樣。”

“宋姑娘真是欽佩,在下見過不少得天獨厚之人,能夠過目不忘或者是天生神力,像宋姑娘這樣既有天分,又肯下苦功夫的少之又少。”

敏雅臉上的紅還沒褪去就又多了一份羞,她那裏是天分啊,她只承認自己夠努力就是了,社畜嘛。

“你就不要誇我了,再誇我就要不好意思了。”敏雅尷尬的說回應的齊恒的誇讚。

這點細微的小情緒立刻被齊恒察覺,眼神一閃,不動聲色的換了一個話題。

“不知道宋姑娘現在對於琉璃的研制到了那一步了。”

齊恒特意換了一個敏雅能夠敞開來聊的話題,果然就把敏雅的話匣子打開了。

“目前已經到了關鍵階段,原材料的選擇已經結束了,配比也出來了,現在的關鍵就是溫度....嗯就是爐子火候的控制還在不停的嘗試,很快就會成功了。”

敏雅天天泡在工坊裏,對這些東西的介紹自然是駕輕就熟,還給齊恒講了各地出產的原材料的純度不同也會影響琉璃的通透感。

齊恒將這些默默記在心裏,很快就走到了工坊。

工坊此時已經沒有人了,雖然爐子仍有餘溫,但是火苗已熄滅,不過屋子裏還是格外的熱騰騰。

一進門,身上瞬間就沁出一層汗,齊恒毫不在意,觀察著屋子裏的陳設和布局。

敏雅挨個介紹了那些工具的用處,並且拿出一個杯子給齊恒看。

深綠色還有著雜質的一個杯子自然不算好看,但是這是敏雅做出來的第一個琉璃制品。

將杯子遞給齊恒看,“這是工坊制造出來的第一個琉璃杯子,那裏還有一些。”

齊恒接過杯子,摩擦著這不算精美的琉璃杯子。

一個男人都手怎麽樣算好看呢。

敏雅認為是,手掌寬大,手指長而不粗壯,骨節分明,手背有青筋,看著是有力量的,指甲圓潤,幹幹凈凈,不能有續甲的習慣。

齊恒的手就完美符合這個概念,而且他還多了一樣,一手掌握深綠色的琉璃杯子時,不急不緩,姿態優雅。

敏雅努力讓自己不要露出花癡的神色,連忙擡手指向桌子,帶著一點炫耀的意思等待誇獎。

桌子上擺放的都是這段時間出來的成品,雖然不夠精美,但是能顏色,雜質的變化能夠看出來敏雅的進步。

齊恒看向桌子上一排琉璃杯子,雜質越來越少,越來越剔透,甚至顏色都各不相同。

這一排成品讓他眼眸幽深,成功近在眼前了。

“那個...”敏雅不好意思的開口,“其實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敏雅。”

齊恒皺眉後很快松開,從善如流,“好的,敏雅。”

如今滿洲風氣尚存,格格們出門逛街都是常見的事情,叫個名字算不得什麽,男男女女一起出去打獵的都有。

讓齊恒皺眉的是敏雅曾經的妃嬪身份,雖說如今離開皇宮,但是那麽快讓其他男子叫她的名字,齊恒有些感覺。

通常來講,長的更好看更優秀的男子是不會有什麽別人喜歡他,而他不知道的情況發生的。

以齊恒來說,不僅長的好,而且出身好、本事也好,又得皇上看重,前途也好。

他本來就是八旗裏邊最優秀那一撥青年才俊。

其他家格格的示好,那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家裏面的丫鬟都有偷偷勾引他的。

這種事情,他眼明心亮。

兩人就著琉璃的事情,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天。

敏雅只覺得,從來沒有人這麽懂自己,懂她的努力和辛苦,懂她的堅持。

最重要的是,因為齊恒知道她的經歷,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聊起宮裏的生活和現在生活的區別。

她說宮裏的禦廚做菜好吃,但是你要是不點菜,他就給你最平平無奇的東西,不甜不鹹,不酸不辣,比太醫院開藥還小心。

齊恒立刻讚同,不過是害怕惹麻煩而已,很多時候,出彩不如不出錯,這就是紫禁城裏的安身立命之道。

敏雅很肯定齊恒的觀點,“所以我才出來,我進去才發現,我不適合那裏,我也不該進去那裏,還好有我腦子裏的東西,我才能出來。

齊恒偏頭,眼露探究,“為什麽會覺得不適合呢。”

也許是憋悶久了,也許是齊恒這個人太會聊天了,也或許是因為他太帥氣了,敏雅就直接開口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

“我以為我進宮是去得到皇上寵愛的,我與眾不同,可實際上我是那麽的普通,又那麽狹隘。”

吃飯有規矩,請安坐的位置有規矩,什麽都有規矩,她只是被規矩束縛的那個人。

“你知道嗎,我以為宮裏所有人都要守規矩的,可是我發現皇後不用,皇上不用,他們可以隨自己的心意去生活,那些讓我苦惱的小規矩,在他們那裏都是不用在意的,而大的規矩,我還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什麽樣。”

敏雅坐在工坊外的臺階上,忍不住吐槽自己,“皇上和皇後娘娘感情很好,讓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去破壞他們感情的人,覺得自己特別可恥。”

齊恒撩起褂子,坐在她身旁,兩腿岔開,腰板挺直。

笑道:“你這樣的想法,倒是有趣,後宮佳麗三千豈不是常事。”

那有妃嬪會覺得自己是破壞帝後感情的人。

敏雅臉上糾結,嘟囔道:“你不懂。”剛才被外表和談吐所吸引的心動,現在又在這幾句交流中淡了下來。

齊恒側頭瞧了一眼,“不如說說為什麽這樣認為。”

敏雅不知道該怎麽說,似乎有些交淺言深了,而且一個在三妻四妾正常的環境下長大的男人真的能理解她的想法嗎。

似乎是看出來她的躊躇,齊恒開口道:“皇後娘娘是我的妹妹,我想你如果跟我說些帝後感情的事,我還是能夠理解的。”

敏雅刷的一扭頭,“你是皇後娘娘的哥哥?”聲音比起剛才提高了不止一個度。

“是啊。”齊恒隨口回道。

敏雅只覺得更尷尬了,自己之前還想當小三,不是,也許是小十幾了,反正就是介入人家夫妻感情,現在又要跟人家的哥哥聊自己是從想當小十幾然後醒悟離開的。

尷尬,真的很尷尬。

敏雅不願意說了,可齊恒還想聽呢。

“我已經告訴你一個秘密了,不該還給我一個嗎,這樣才公平啊。”

敏雅無語,皇後是你妹妹算哪門子秘密啊,也就是她不知道吧。

雖然心裏吐槽,但是敏雅奇異的放松了下來。

“皇上和皇後娘娘是夫妻,而他們感情很好,我進宮當妃嬪的行為就像是介入他們之間,很無恥。”

齊恒:“為什麽這麽認為呢,三妻四妾是正常的,而且比也不是介入夫妻之間,是你在皇上和皇後娘娘之下啊。”

敏雅:“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一對夫妻之間出現了任何人都讓我覺得是介入感情,三妻四妾正常的,正常的就對嗎?”

齊恒擡手摸摸下巴,“可是皇上還有很多其他的妃嬪啊,照你的想法來說,夫妻之間已經不再是兩個人了,那你也不算是介入啊。”

敏雅:“不是這樣的,其他妃嬪是其他妃嬪,我是我,不能因為其他人都那樣做,我便那樣做,而且在皇上眼裏只有皇後,就算皇上依然會寵幸其他妃嬪,可是我能看出來,皇後是不一樣。“

“在皇上眼裏,妃嬪們跟禦花園的鮮花差不多,可以欣賞可以把玩,但是不會將鮮花當成人,只是取樂的東西,雖然我沒被皇上寵幸過,但是有一次在坤寧宮見到皇上的時候,我就很害怕。”

“皇上看我不是男人看女人,而是人在看一個物件你能懂嗎?”

敏雅的表達並不是很清晰,但是齊恒懂了。

敏雅不僅是有心裏的奇怪堅持,認為夫妻之間不該有其他人呢,她還有另外一個想法。

那就是在後宮裏,她永遠永遠不是一個人,是一朵花,或者一只貓,反正隨便什麽東西,她都不是一個人。

這樣的想法很有意思,齊恒覺得很有意思,對於敏雅的來歷心裏也有了把握。

“我懂你的想法了,與眾不同不一定是錯誤,堅持自己的想法已經是很珍貴的東西了。”

齊恒安慰的話一出來,敏雅眼睛就紅了,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

敏雅心中一直有著委屈,她的委屈在於她的格格不入,她找不到能理解自己想法的人,而現在齊恒能夠理解。

身旁這個人樣貌出眾,他的長相已經足夠讓人心動,他還博學善談,還能夠理解和安慰她。

長相出眾的人最好不要輕易做傾聽者,因為那很容易就叫人喜歡上。

外表足夠好的時候,內核的出色就會讓人無法克制的沈迷。

敏雅現在就覺得自己沈迷了。

齊恒對於宋敏雅的推測和判斷自然是會事無巨細的匯報給皇上。

康熙翻閱了折子後,也沒說什麽,只是吩咐魏珠將折子處理了。

這處理了就是銷毀,保證除了齊恒和康熙,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隨手拿過另一本折子看起來,不時皺眉,很明顯,這本折子裏的內容叫他不是很愉悅。

拿起朱筆批閱,等到禦案上的折子明顯減少,才停筆。

梁九功連忙指示小太監上前給皇上揉捏肩膀。

“皇上,敬事房的在外面等著呢,您看。”

門口那老小子可是等了一個多時辰了,也不知道皇上今個兒有沒有性質翻牌子。

“叫人進來吧。”康熙淡淡吩咐道。

敬事房的太監周總管端著托盤便進了屋子,低頭跪在皇上面前,將托盤高高舉起高過頭頂。

康熙不過瞧了一眼,心裏有點不舒服。

今個折子上的麻煩事情太多,多少有些有些煩躁,這點子煩躁在看到托盤上的牌子的時候有愈演愈烈之勢。

皇後的牌子自然是擺在第一位的,原本皇後有孕時候綠頭牌就要收起來了。

但是皇上照樣去皇後那裏過夜,雖然晚上不曾叫過水,也明白黃上和皇後不曾做什麽,但是到底不太和規矩。

可是這不是什麽妃嬪,這是備受榮寵和尊敬的主子娘娘,沒有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吩咐,誰也不敢將皇後的牌子撤下去啊。

而且自從皇後封後以後,皇上一時興起去別的宮也就算了,只要是敬事房呈上的時候,那皇上就只有皇後一個選擇,其他牌子在皇上眼裏根本就沒有存在感。

周總管屏氣凝神,等著皇上翻牌子,但是托盤上遲遲沒有聲音。

只能感覺到皇上將一個牌子拿起來了,然後沒翻,也沒放回來。

康熙將那寫著皇後的牌子拿起來了,放在手心裏。

下一刻聲音在屋子裏響起,“皇後為朕之妻,身份尊貴,不可與其他妃嬪等同,以後不必再設皇後的綠頭牌了,且其他人的牌子重做,不能與皇後的牌子同樣式。”

周總管傻了,梁九功懵了。

怎麽突然就改規矩了呢。

這就是康熙心裏的不舒服了--------------/依一y?華/,他不喜歡玉瑤和其他人一個待遇。

不喜歡寫著皇後的牌子跟其他妃嬪放在一起,因為這樣……

因為這樣叫他覺得,降低了玉瑤的身份。

不是因為對皇後這個位置不尊重叫他心裏不舒服,而是對玉瑤不尊重叫他心裏難安。

做完這件事,康熙心裏舒服不少,當即一揮手叫敬事情房的退下。

隨即起身就準備去坤寧宮。

也不打算坐步攆,這麽近的距離,由幾步就是了。

這麽近還坐步攆,多少有點奢靡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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